jutta8452

那天在等Ｈ之餘，我鑽進了一家連鎖咖啡店，雖初來乍到卻一點也不覺得違和，只因靜謐是我和那個空間裡的其他人的共通語言。我在咖啡店讀著七等生的《寫給永恆的戀人手記》，喜歡作者給每篇下的標題名字，像是〈我年輕的時候〉、〈喜歡它但不知道它是什麼？〉、〈愛情是什麼〉、〈認知與共識〉，每一個都引人遐想，讀了才能證實內容與原來所想的不同。其中〈愛樂斯的傳說〉這篇記載著一則古老的希臘神話故事，是在大學時期欣賞的一個同校女生那我頭一次讀到了這個故事：

人類的性別分為三種，兩性（男女）外，還有兩者所結合的第三性，他們皆具有可怕的力量和強健的身體，以及極度高傲的自尊心。因為他們得意忘形地挺身向諸神挑戰，如荷馬詩中所述：「這兩人為了要攻擊諸神，企圖升天……」終致遭來剖切的處罰。自從人類原形被剖切為兩片以來，每一邊的半身，均憧憬另一半，並且渴望能合併為一。於是他們燻燃再使身體成為一體的慾望，飢渴的糾挽著手，互相擁抱。（p.33）

找到被剖切的另外一半身體並與它重合為一，重新成為全人，好浪漫阿。去那位同學那翻找那篇文，剛好看到她在她的限時動態說：「我仍然老派的覺得關係的成立需要告白……」我才驚覺原來象徵承諾與負責任的告白，在這個時代已經正式成為一件老派的事。我想起李維菁的一首與書同名的詩〈老派約會之必要〉，印象中那位同學也曾推薦，翻開就看到當時被我畫起來的句子之一：

記得把你的哀鳳關掉，不要在我面前簡訊，也不要在我從化妝室走出來前檢查臉書打卡。你只能，專注地，看著我跟我說話想著我。

這幾天爸爸終於學會了用通訊軟體，和媽媽不約而同地以訊息祝我生日快樂，妹妹則用說的。雖然一致認為長大了不需要過生日了，家人仍改不掉買蛋糕的習慣。如果日子都能過得好好的，那麼分開過也沒有關係。有時我會這麼想，真的別無選擇的時候。

我的生日並非會在哪裡顯示的公開資訊，幾個朋友卻每年地記得，每年地在那天捎來祝福。我想若我對誰而言是重要的存在，則誰之於我亦是。今年Ｈ特地南下提前替我慶生，我說這次聚得匆忙，下次再換我北上找她。

諾大的書店我們居然一排一排地逛完了。我喜歡收到你手寫的字，也喜歡聽你分享生活的種種事情。漸漸地了解你的這件事是一種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表達的滿溢的喜悅，也許近似張亦絢在《愛的不久時》裡說的：「我生命中有件事，而這事，這事我一定不寫它的。……我要把它帶進我的墳墓裡。」後來不想忘記的我會寫在日記裡，但絕不公諸於世。

convenient (adj.): fitting in well with a person's needs……

某次講座的講者提到她上網搜尋英文單詞convenient（便利）之意，結果顯示「合宜」（fitting in well），我遂被其中的哲理吸引。所謂互補的意思，是填起彼此缺少的部分而重新成為全人，一言以蔽之，即合宜。從來就不存在差不差距的問題，那是世俗的誤解，事實上我們一樣都有缺陷。

其實我對於26歲的感覺也很平淡，生日也是。在泰國認識了一個同校學姐，那年她開始想為自己的生日籌辦派對，為太少朋友去而憂心，才知道對一些人來說生日是一件需要大肆張羅的事。我在每一年的生日這天都反射性地想逃離，原因之一就是害怕被慶生的這件事，不習慣那種場面。我在想若每年都能像今年這樣或許就可以不逃了。我又想起在散文裡我不會離你而去的那句話，即使有一天身體得去遠方。此時此刻我只是很喜歡現在，期待將來，想要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