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tta8452

會知道七等生是為準備考試從言叔夏的某個學術講座影片得知，看到影片時七等生已經過世了（過世於去年2020年10月），當時他的書我一本都還沒有讀過，紀錄片早就在籌備，寫下心得的現在已經上映了，我才讀完《削廋的靈魂》。這個月去聽了朱賢哲導演的講座，現在準備要讀《我愛黑眼珠》，打算讀完同名短篇再到電影院。

昨天看到欣賞的一位教授也去看了紀錄片，真是振奮人心。今天他說：

我便想起沙特說的：

被壓抑的慾望總是伺機突出，突出之道有三：即作夢、發狂和昇華。第三條路是最理想的路，許多偉大的思想家、文學家、藝術家都是情感昇華的結果。

因為還沒有讀過很多七等生的作品，所以不敢說自己是在做書評什麼的，介紹的每一本書都只是想分享自己讀了之後覺得很棒的部分，因為很棒，所以期待能有更多人讀到，如此而已。

印刻在2020年年底出版了一系列七等生的作品，依照文章發表的時間順序重新編排。《削廋的靈魂》收錄了1972至1974年發表的十一篇小說，包括：〈離城記〉、〈期待白馬而顯現唐倩〉、〈自喪者〉、〈在山谷〉、〈聖月芬〉、〈在霧社〉、〈無葉之樹集〉、〈睡衣〉、〈年輕博士的劍法〉、〈蘇君夢鳳〉、〈削廋的靈魂〉。

我讀的就是印刻的版本。到市區一間連鎖書店找書，印刻白色的七等生一排擺在架上，卻沒我當時想要的《削廋的靈魂》，我遂到櫃檯請書店人員幫忙找，一度報了錯的書名，把削廋講成削弱，店員沒有發現一股腦地敲著鍵盤，意識到後我隨即向店員提出更正。不知道為什麼書很難找，另一位店員也來幫忙，也是不認識這本書的樣子。過一會兒才在電腦上找到了，原來是收在倉庫裡，在倉庫物理性地找書也找了一會，說是被收在抽屜裡。店員人都很好，離開前我鄭重感謝了他們的幫忙。後來我再回去買《我愛黑眼珠》和《寫給永恆的戀人手記》也都不在架上。

我想，曾感到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人都會愛七等生的作品，我感覺其中有很多話是我曾經說過的，但七等生把它們說的更好。

作者在〈離城記〉後記明確地表明寫作與他之間的親密程度，以至他小說的主角都看得到他的影：

我的每一個作品都僅是整個的我的一部份，它們單獨存在總是被認為有些缺陷和遺落。寫作是塑造完整的我的工作過程，……我雖不能要求別人耐心等待，但我有義務藉解釋來釋清一些誤解。（p.80）

｜蘇君夢鳳

「你心中想的那理想的女性是不存在的。」

「這也不能逼我追求現實的愛慾。」（p.185）

作者在後記寫道：

〈蘇君夢鳳〉所寫的，一個懷抱理想戀人的男子，在事實成空之後，竟依然固執不能接受現實之愛。（p.337）

這篇小說寫的是一個男子等不到戀人的抵達，卻也不肯將就收下另一位女子的示愛。除了男女之間的情感，我想它也影射了對理想孜孜不倦的堅持、不甘向現實妥協低頭的態度。

｜削廋的靈魂

作者以非常緩慢筆調去描寫一天，那是長達148頁的漫長的一天，是一體成形的書寫，讀起來很流暢。

你絕不可能手捧一隻鐵飯碗白白癡癡地過一生；因為你不是一個容易聽指揮和接受命令的人，尤其對那些不合理的窩囊事。（p.271）

你不能像你所看到的混蛋一樣，沒有腦筋，讓人牽動情緒，不是吃飯就是睡覺，不是大便，就是小便，像一隻豬。（p.271）

我最喜歡的一段是睡著後人會靈魂出竅的那一段：

據說：當人睡眠時，他的靈魂就脫離軀殼到宇宙去雲遊；因此，你如果在睡覺的人的臉上，偷偷地塗些粉彩，改變了他的容貌；那麼靈魂回來看到，認不出是原來的樣子，就會走開，那個人便會醒不來。（p.300-301）

世界上也許就有這麼一位偉大的魔術師，專門惡作劇來轉移人類的靈魂；這樣的傢伙，不是過去，就是未來，一定有一位；但不是現在，也不是我。（p.301）

你注意到嗎？《削廋的靈魂》的「廋」左邊少了兩撇，不是我們所熟悉的「瘦」字。「廋」讀作ㄙㄡ，是動詞，是隱匿的意思。

七等生是文學家，也是哲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