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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分享一下讀完《旅記》的心得,但也摻雜了一些自己的事,或許後者還是太多了。

 

《旅記:世界裂痕處 等你》的白淨封面好像書裡提及的積得厚厚的雪。書的大小剛剛好,讀的時候可以好好地捧在手裡。

 

我總會駝著背看書,不知道為什麼,用辛苦的姿勢看書反而能更投入。我還有很多閱讀的壞習慣,我會在書上畫線註記,也會同時看很多本書。然而這次一次就只讀這一本。我讀得很慢,更準確地說,我不想太快讀完,想沉浸在短居和遊走異地的回憶裡,但終於還是在上週五讀完了。

 

在曼谷交換的那半年,繁體中文書甚是稀有,某日好不容易在一家紀伊國書店遇見一本很喜歡的旅遊散文,那是李秉律的《起風時 我愛你》。但中文書在泰國實在太貴了,我一直憋著那股想讀的慾望,回國才買來讀完。那是我的第一本旅遊散文。此後,我遂對旅遊散文抱持著一種不可言喻的好感,如同那些在幼年時期本能建立的好感一般。

 

因為農曆年前都在準備考試的緣故,《旅記》是我今年讀完的第一本書。

 

序中提到「世界文學」一詞,世界文學的定義是跨語言、文化與國界的文學作品。正好在開始讀《旅記》的前一日,我和 W 坐在挨著蔦屋書店、天花板挑高的咖啡店裡,漫不經心地聊起日本文學與台灣文學。來自日本的蔦屋書店理直氣壯地擺滿了日本文學,大江健三郎太宰治夏目漱石三島由紀夫村上春樹湊佳苗東野圭吾佔了書店文學櫃的四分之三。日本文學是無所不包的,風格多元而立體。相較之下,台灣文學的美感似乎都是現代主義式的,承載著內向世代的抑鬱、孤獨與一種竊竊私語,為世界所知的文學作品極少。然而,身為讀者的我其實並不確定日本文學的讀者是不是真的遍及全球,而台灣文學是否真的無法穿過四面環海抵達別的國家,只是台灣文學很討我歡心。它會不會原本就沒打算要背負什麼大的使命,原本就只是想寫給自己看,敝帚自珍的。

 

那個和 W 去的咖啡店,讓我想起在台北 101 辦公氛圍強烈的某個樓層裡,那如春筍般長出來的甜點店。同樣也是天花板挑高的,四周沒有水泥的牆,店內與店外的界線模糊難以分辨。我坐在裡面與同行的友人說話,一邊看著其他也在吃食的與外面熙熙攘攘的人,雖則每個人都張著嘴說話,我卻能清楚地聽見友人說的每個字,噪音被吃得一乾二淨,我想是因為天花板挑高了的緣故。被消除的界線、挑高的天花板、清晰而專心的對白,現在想起來很像《旅記》。

 

甜點店的店名我不復記憶,曾經嘗試在搜尋引擎打上「台北 101 甜點店」送出,搜尋結果如海浪捲來將我的記憶沖散,浪花在四濺之後又都紛紛化成了泡沫,我在遺忘的岸邊擱淺。每一個都像是它,但每一個都不是。

 

我喜歡書的遼闊的照片毫無預警地出現在下個翻頁,就好像翻過一座山嶺便即刻撞見一片壯麗風景那樣。

 

「表現與存在是不可分開的。」因為準備考試的緣故,我情不自禁地注意書的文學技巧,都是好的。我喜歡在<琴>讀到被路人勒索的情節又在<夏之賦>那章出現。「這段我在前面見過。」第一時間我暗忖,同時想起意識流這件事情,回憶確實就是這樣在腦中隨機重複播放的,意識流更貼近回憶的本質。而同一件事總會被以不同的句式想起,就好像素描時在畫布上來回琢磨的筆法。我注意到作者也用後設,在 127 頁提到書寫前面篇章一事。另外,在<野性之華>主角被毆那段,137、138 兩頁的字都靠下對齊,有一種整個人懸空、腳踩不到地的感覺。我喜歡這些巧思,如同書的用字遣詞。

 

雖序中提到「未過度渲染思鄉情緒」,但我認為在這本書裡作者絲毫沒有想要處理思鄉這件事情。對我而言,貫穿整本書的是濃濃的揮之不去的孤獨,並非隨著抵達哪裡或是身邊有了誰的陪伴就能夠排遣,而是知道世上有另一個人也一樣懷抱孤單,《旅記》給了同在世界各地流浪的旅人一股你並不是孤單一人的暖流。若只能用兩個字概括我的讀後感想,我想那會是「溫暖」。但除此之外,我還看到了──

 

相對與絕對:

阿亞認真的記下了換算攝氏與華氏的公式,相反的我卻透過一天比一天冷的天氣來衡量華氏:(p.49)

 

經驗與天真:

回家的路上,學校的庭園傳來了一股奇特的味道。我告訴她那是有人在抽大麻,她驚訝的告訴我自己一直以為那是青草的味道。我頓時很想抱緊她。(p.56)

 

純粹的愛情:

即使我不是它的戀人,它也依舊會是我的戀人。因為我愛她,所以她不愛我,那也沒關係。我願意在心中澆花,即使它真的始終不結果,我也不會介意。(p.97)

 

一種情懷:

即使知道會被回絕,也要提問。這是我和她分別後才能領悟的道理。這並非終歸惘然的打擾,而是給予對方自由。那份「即使知道」不過是自己心中的情願,這世上沒有一個人可以完全知道另一個人。(p.124)

我感到不甘心,因為我沒能死去──也沒有成為英雄。我只是活著。(p.144)

 

還有還有,像是對桃花源鍥而不捨的追求、世界撕裂拉扯的裂痕與界線,和拒絕服從的倔強。

 

《旅記》就像一個正著放的漏斗,在佔了整本書四分之一的最後一章<這 世界>才隱約知道主角的生平,愈接近尾聲愈赤裸,亦愈發沉重,就像鏡頭猛然轉到地球沒有太陽照射的另一面,揭露人性的陰暗。

 

「散文是一種薄弱的文體。」言叔夏曾說。是真的。《旅記》的文體似乎難以決定,我偷偷把它歸類為散文,和博客來一樣。若要更細分便是旅遊散文。有時我也難以去指稱一些文學作品的文體,之所以將一件文學作品分類為小說,是因為它有虛構的成分嗎?而散文是否就必然全部屬實?小說與散文實在是本質上不同的,卻也最難分,因為惠子說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誰有資格宣稱一件文學作品是小說或是散文呢?是作者嗎?在書寫的過程中就決定了文體。亦或語境?我只能不求甚解,而這些問題是如此重要,亦是如此不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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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tta8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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